這幾天讀《朱雀》,書里提到朱自清和俞平伯的同題散文,朱自清的文章我喜歡,俞平伯的文字也愛讀,但最愛俞平伯的不是《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》,是那篇《陶然的雪》。
我不認識那些釀雪的的彤云,更無法想象溫暖得像棉花一樣的臥雪。只想著冬天的北京,至少有幾場驚艷的大雪,至少可以隔著玻璃窗,讀一讀北方的雪花,六瓣的雪花吧。
我自去年秋末北上,來北京已有好幾個月,守候了整整滿滿一大個冬天了。
初冬的時候,搬進這老園子。
老園子里有樓,有亭,有荷花池,有輕巧的水湄,敦實的石橋,還有知名的不知名的鳥兒,熟識的陌生的草木。可以寫生,可以游泳,可以散步,還可以燒烤,最好在草地上支一個爐子煮茶。但我什么都沒有做。滿園子的冬色,除了殘荷的一脈靜氣,陽光下飛鳥的影,其它我竟是不敢細看,一看就遁入清冷的疏影,怎么繞也繞不出來。北方的冬,實在像是冬天。
有生以來第一次渴盼春天,期待滿園春色。
前兩天,草色遙看有些綠意了,我隱忍著內心的激動,預謀在一株花一片葉的綻放中,扎扎實實地證明一下春天。
花未來,一片新葉也未等到。雪來了。
雪來的時候,我在樓里辦公。我在一堆密密匝匝的文字中找尋規律,在一堆圖片里分析設計的元素,在電腦的屏幕上翻看《阿凡達世界》,用鼠標圈圈點點。我們的內刊,反反復復編排,終于有了結果。我都忘了自己曾是編輯,忘記好些年了。但骨子里職業的況味,竟然又在瞬間彌彌灑灑。像極了那一刻,窗外的雪。
初起的雪極小,地上像是灑了一層鹽。星果說,天氣預報,小雪。我不能掩飾喜悅,又無法剝離些許的失望,就在窗前默然轉身。如此,不甘心地再次回望,只一瞬間,窗外的地都變成了白色,都默不作聲地彰顯在樹們的中間。
哪里是小雪!我守在窗前,看見了雪花,并且,真的有六瓣的雪花。不免有些得意。后來,踏雪而行,后來,城墻堆白了,后來整個園子,都是白色的了。
有人在朋友圈打趣,主題是雪和春的相遇。我立刻滿肚子里不愿意了。即使是梅花,本來就是在春天開,只有臘梅,開在冬天。“逆風如解意,容易莫摧殘”,誰又可以確認,這漫天的雪花不是天上的梅,為一場曠世的約會奔赴而來呢?
人世間,多少美好,多少高貴,滿心擁抱都來不及,哪里有一點點舍得,讓旁人去打趣?
我自深愛這滿園子的雪。涂涂說,可以把她的帽子借給雪人戴。那一瞬間,我的心踏實了。
終究我的心,就是想走出一片雪國的世界。
在窗前數雪花的時候,我卯足了氣力,只想把地上的雪都看成棉花;在雪地上蹦著前行,像小白兔一樣留足跡的時候,我實在是想看到一個真正的雪國居民;我驕傲地站在城墻上,看整個園子,那山,那水,那一樓,那一亭,哪里不是潔白,哪里不是溫暖,哪里都遠遠超過俞老師的陶然亭。畢竟,到了北京,我才知道,原來北方的雪干干的,其實是像棉花,像羽絨,那些溫暖,不是俞老師的創意,只是寫生罷了。
我們的老園子,我們的冰雪王國,我們的阿凡達世界。
這個春天,是真正來了,綻放在整個老園子里,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。
從此,都要戀上北方的雪,老園子的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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